铂程斋--【浮世汇530】昙花一现的繁荣时代

xilei 发布于 2022-5-20 10:44:00


【1】@榕剑

记录一下今天。

我今挺折腾了好久。终于离开上海回到家乡。
不知道实情是怎么样的,我在虹桥火车站时是最压抑的时刻。大厅静悄悄的,虽然都是人。大家脸上满是疲惫,和前途未卜的担忧。真的感觉像是在逃难。没有人说话,吃喝,很多坐着睡觉,没地方就席地而坐,穿着防护服的也有不少人。我感受到的是,这里没有人。

感谢我的邻居,免费开车送我到车站。一路上到了虹桥高架,看到很多人在高架上走。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才到这里。拼车也要上千元。有钱还不一定有车呢。

清晨七点多,车站外的人不算多。在进站口看见一对农村中年夫妻,不知道是被黑黄牛坑了,还是买错了,已经付款了买票钱,但是就是没有票,卡在门口,后面也不知道是否进站了。

上了车以后,这是我这辈子坐过的最安静的一次动车了。没有小孩哭闹,没有人外放音乐,没有人打电话,没有人聊天说笑,只有人们均匀的鼾声。

车一直往前开,到杭州,到金华,到南昌,到长沙。其间几乎没有人下车,大部分人都是去长沙的。鹰潭站还取消了,列车停靠,但是并不开门。中途我经过金华站时,想要下车喝水,车上实在是不敢脱下口罩,但是我刚下车喝了一口,就被金华站上的工作人员大声呵斥,叫我快回去。

早上我五点半就起床了,临近中午困得要命,但是不敢睡,因为我要在长沙中转,长沙的中转政策很不稳定,我几次咨询了省市区街道四级疾控,每天的政策都在变动。长沙能否顺利中转,就决定了我到底是异地隔离14天还是如何。

终于到了长沙南站。下车后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出站,我当时心里还在想,出站检查再进站,还是出站就立即隔离十四天呢?走到了临近特殊出站口(专门为上海来的旅客开辟的)。我发现有很多工作人员举着牌子,牌子上写着车次号。仔细一听,说的是一个小时以内换乘的不要出站,在这里等,超过一个小时的,出站后再经过特殊通道换乘。湖南省内的换乘中止,但是出站后可以登上返乡的大巴车,动车就不必了。

当时真的非常感动,谢谢长沙。在这么多城市都禁止中转、把上海来的人拒之门外的情况下,长沙还能这样细心细致的照顾,真的很不容易。

我在找到自己车次后排队,工作人员过来登记了我们的信息后,带着我们到了上车的站台,等到车开过来,把交给了列车长。

我就这样登上了回广西的动车。在下车时,也是列车长把我们交给前来接洽的本地防控、转运的人员。当然是登记、核酸,转运,终于到隔离酒店住下来了。

 

 

【2】阑夕 

看到大连市开展全民核酸是男女分做(周二男周四女)的新闻,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在「科幻世界」上读过的一则短篇小说:「到星期三去」。
设定是在人口爆炸的未来,为了缓解人口拥挤,国家把人民等额划分成了7个批次,按照一周7天的顺序,隶属于星期一的人只有在星期一才有机会工作和生活,其余6天都会休眠在冷冻舱里。
这样即使一个国家有70亿人口,同时苏醒着的也只会有1/7,所有的存量资源,也都不必按照70亿的量级去设计和储备。
主角是星期二人,他会在星期二的清晨醒来,走出冷冻舱,去同为星期二人的同事们打着招呼,去单位上班,下班后在家里做饭,看着晚间娱乐电视,到了要睡觉时再爬回冷冻舱,直到下一个星期二再度醒来。
甚至连政府都分成了7份,从星期一到星期天,每一天的总统和内阁都是不同的,政策也是各有千秋。
很不凑巧,主角的房子有一天着火,导致冷冻舱损坏,他被迫醒着到了星期三,就在政府处理这起事故时,他认识了自己的美女邻居、一个星期三人,从此陷入爱河。
政府很快修好了他的冷冻舱,他也从此回到星期二的频道里,但是因为忘不了美女邻居,他想尽一切办法,找心理医生伪造了自己只有在星期三才能认真工作的证明,最终艰难获得了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移民」权利:从星期二人变成星期三人。
在成为星期三人的第一天,我们的主角醒来后便第一时间去找美女邻居,想要和她告白,结果却发现她竟然躺在冷冻舱里,这不对啊,不是到了星期三吗,怎么她还没醒?
到处打听之后,他才知道,他暗恋的这个女人「移民」去了星期二⋯⋯
当然了,这不是一个「麦琪的礼物」式的黑色幽默,而是他在运作自己的移民手续时,曾经带自己的心理医生来看过她,为了说服心理医生她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结果呢,心理医生也看上了她,而她正好也有「移民」的念头,于是这位心理医生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并贿赂政府官员,暗箱操作让她移民成了和自己一样的星期二人⋯⋯

 

 

【3】姚广孝_wayne 

电影《万湖会议》里最精彩的地方在哪里呢?当那些身着军服的纳粹党卫军头目们出现时,当你看到大反派海德里希和几个心腹提前给会议定调,把那些参会的西装革履的文官们作为对手时,自然会对这些文官们有所期待。随后导演一步步残忍地打碎了观众们的期待:
外交系统的代表路德在会议开始前就直接向海德里希输诚,在会议桌上热情地和海德里希打着配合;
内政部的代表施图卡特面对海德里希打算绕开法律、直接处理犹太人的计划据理力争,让你再度燃起希望,可是不久后谜底揭开——他只是在意自己当初作为这些排犹法律的制定者,不想将来被架空;
从头到尾紧锁眉头的国务部代表,自称牧师儿子、富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克里钦格,一度让人觉得这个会议上还是有人良知尚存,但到了最后也被证明对犹太人同样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负责屠杀犹太人的士兵会不会出现心理问题。
这些文官和纳粹党卫军的一番角力看上去像是剑拔弩张,但最后的效果,却是把违法、粗暴、对执行者同样有着强烈副作用的初版计划,打磨成了一个在程序上完全合法、而且可以有效消除执行者道德负担的高效杀人流水线。整个电影其实是在展现一个残忍的事实:历史不是童话,在这个体系下,不要指望还能有一个善良的人。

 

 

【4】诨名唤作巴布尔 

我以前很讨厌听到“这些书你必须在20岁之前读”之类的建议,有种浓浓的传播焦虑营销号的风格,但我现在想法有变化,书就是要早点读,越早越好,包括我自己在内,书读少了,到了社会上整个人是没有药救的,思维只会越来越被自己狭窄的专业行业所定义,满嘴术语黑话,但实则没什么见地,当然没见地也没什么,没见地也不妨碍你成为一个熟手和佼佼者。
后来我和朋友聊天都有个共识,人不管是去哪个领域里工作,还是去做研究,有没有潜力去实践传说中的“跨学科思维”,引入新鲜的视角,开拓新颖的路径,看看你在本科甚至更早的人生闲散时光里有没有读书,就大概知道了。
倒不是说要能引经据典,准确到随时说出某句话某个观念在阅读文本里的出处,而是你如果读过一些书,这些书就会不知不觉地成为了你价值的底座,帮助你在观察和行动的时候,在新的未知形势出现的时候,能直接依靠条件反射就作出判断。
如果人在年轻的时候不去做这些积累,那你大概率到社会上工作以后,就只能通过看B站上十分钟讲本书的视频、成功人士直播开书单的方式来补课,但这些更多是安慰剂作用,甚至不仅无用还贻害无穷。
以前我们老师说,他们面试报名自主招生的学生,盘问的唯一重点就是:这个学生到底有没有真的去读这些书。一个人真的读了书,和走马观花报菜名宣称自己读了书,是一看便知的。不需要别人来识破你,你自己就骗不过你自己,看看自己天天面目可憎就知道了。

 

 

【5】木遥 

今天听说了一个神奇的技术:只要把英文里每个词的前一部分加粗,阅读速度可能就可以大幅度提高!
听起来很荒谬对不对?但考虑到阅读本质上是控制目光的移动,所以似乎也不完全是胡扯。推上有的人说完全没用,有的人说反而变慢了,但也有很多人说超级有效。
我自己是后者,对我真的超级有效。
(看了一下本条的评论和转发,似乎是压倒性地说有效。我怀疑这个技术可能歪打正着特别适合中国人,完美解决了按中文养成的习惯读英文目光移动效率低的问题。
这是这个技术的主页:O网页链接 后面列举了一些手机上的 app 可以自动把文本变成这个样子,包括可能很多人都有在用的 reeder。
我打算认真长期试验一下,感觉相见恨晚。

 

 

【6】《新冠病毒的未来:全年传播,重复感染?》
作者:APOORVA MANDAVILLI
(原载纽约时报中文网2022年5月17日)
一种看起来不打算消失的病毒,拥有擅长躲避身体防御的变异,每年都会带来两三波感染——一些科学家现在担心,这可能就是新冠病毒的未来。
核心问题是,新冠病毒已变得更容易再次感染。已经有报告说,感染了第一个奥密克戎变异株的人第二次感染了该变异株的较新版本——美国的BA.2或BA2.12.1,或者南非的BA.4和BA.5。
研究人员在采访中说,这些人可能会继续第三次或第四次感染,甚至在今年之内。一小部分人的症状可能会持续数月或数年,这种情况被称为长期新冠病毒感染。
“在我看来,这可能会成为一种长期模式,”南非斯泰伦博斯大学流行病学家朱丽叶·普利亚姆说。
“病毒会继续进化,”她还说。“可能会有很多人一生中再次感染很多次。”
再次感染率很难被量化,部分原因是许多感染现在都没有报告。普利亚姆和她的同事在南非收集了足够的数据,可以证明,与之前的变异株相比,奥密克戎的再次感染率更高。
这种情况是出人意料的。疫情早期,专家们认为,接种疫苗或以前感染所产生的免疫力可以预防大多数再次感染。
奥密克戎变异株使得这样的希望破灭了。与之前的变异株不同,奥密克戎和它的许多后裔似乎已经进化到可以逃避部分免疫。这使得每个人——即使是那些已经多次接种疫苗的人——都容易受到多次感染。
“如果我们以现在的方式来应对,那么大多数人一年至少会感染几次,”圣地亚哥斯克里普斯研究所的病毒学家克里斯蒂安·安德森说。 “如果不是这样的结果,我会非常惊讶。”
新的变异株并没有改变新冠疫苗的基本有效性。如果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大多数接受过三剂甚至两剂疫苗者病情不会发展到需要医疗护理的程度。而且,像之前的病毒暴发时一样,加强针似乎确实可以减少再次感染的机会——但不会减少太多。
疫情开始时,许多专家以他们最熟悉的病毒敌人——流感病毒为基础,对新冠病毒的走势进行预测。他们预测,就像流感一样,新冠病毒疫情每年可能会有一次大暴发,最有可能发生在秋季。尽量减少传播的方法是在疫情到来之前给人们接种疫苗。
相反,新冠病毒的表现更像它的四个近亲,它们都是全年传播并导致感冒。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流行病学家杰弗里·沙曼说,在研究普通感冒冠状病毒时,“我们发现人们在一年时间里多次感染。”
他说,如果再次感染成为常态,新冠病毒“将不仅仅是这种每年冬季发生一次的事情,就发病率和死亡率而言,它也不会是一种轻微的小麻烦”。
包括德尔塔在内的一些以前的变异株也会发生再次感染,但相对少见。但普利亚姆说,南非的再次感染速度在9月似乎有所加快,到了11月,也就是奥密克戎变异株被确认的时候,再感染的速度明显加快。
与美国一样,南非的再次感染似乎更加明显,因为目前有许多人已经接种了疫苗,或者至少被感染过一次。
“这种感受放大了生物学上实际发生的情况,”普利亚姆说。“只是有更多人符合再次感染的条件。”
奥密克戎变异株与德尔塔不同,德尔塔与新冠病毒的早期版本也不同,因此一些再次感染是可以预期的。但现在,奥密克戎似乎正在进化新的形式,可以穿透免疫防御系统,其遗传密码的变化相对较少。
“这实际上让我有点吃惊,”非洲卫生研究所的病毒学家亚历克斯·西格尔说。“我曾经以为会有一种全新的变异株,从而让我们摆脱这个变异株。但事实上似乎不是这样。”
感染奥密克戎后会产生较弱的免疫反应,与以前的变异株造成的感染相比,这种反应似乎很快就会减弱。尽管较新版本的几个变异株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但从免疫角度来看,它们之间的差异很大,感染一个变异株所产生的免疫力并不能对其他变异株提供多少保护——当然在感染三四个月后也不能。
不过,好消息是,大多数再次感染新版本奥密克戎病毒的人不会患上重病。至少目前,该病毒还没有找到一种完全避开免疫系统的方法。
“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西格尔说。“当变异株完全不同时,最大的危险可能就来了。”
每一次感染都会带来长期新冠的可能性,即可能持续数月或数年的一系列症状组合。目前还不足以判断奥密克戎感染导致长期新冠症状的几率,尤其是在接种过疫苗的人群中。
还有专家表示,为了跟上不断演变的病毒,新冠疫苗的更新速度要加快,甚至比流感疫苗每年的更新速度更快。他们说,即使疫苗与新型冠状病毒并不完全匹配,也会扩大免疫力,提供一些保护。
“每当我们认为已经度过了难关,每当我们认为占了上风的时候,病毒就会捉弄我们,”安德森说。“控制它的办法并不是,‘让我们每年都感染几次,然后期待最好的结果。’”

 

【7】知书少年果麦麦 

齐泽克之前的采访里谈到的对婚姻和爱的看法:
问:你觉得婚姻制度会消亡吗?
齐泽克:我希望它不会消失,但我倒不是个老顽固…婚姻正丧失其经济功能,以往它有决定谁来继承财产的作用,但现在基本没有这方面的功能了。但正因为它失去了经济功能,如今的婚姻才能成为某种美妙的东西,成为最纯粹的承诺。
你只是向社会表明,我在乎这个人比别人更多,我想要这样……这是为我而设的。
婚姻如果指的是与某人共享世界的承诺,那它是可以存续下去的。性、充满激情的夜晚对我来说是美妙的,但我们都知道,你总得醒过来,对吧?那才是问题。对我而言,这才是真爱的开端。
你知道,我们不仅是在做一些日常的琐事,还是在耐心地维持微小的日常性仪式,要过日子,诸如谁来打扫厕所,谁来做这件事或者那件事等等。这些小型的仪式很美好。我们如何准备早餐?
我认为这是婚姻的真正奇迹。两个人的承诺。你的读者听了这些也许会有些失望。我并不相信流行的多角恋的理念,诸如我可以同时爱很多人……
问:你指开放关系?
齐泽克:我不是个道德卫道士,人们如果这么做了我无所谓,但对我自己而言,婚姻是有绝对排他性的,只能爱一个人。
怎么说呢,开放式婚姻或者开放式关系经常具有很强的实用主义色彩,旨在满足我的不同需要,或者是有知识含量的闲聊,或者是高密集度的性爱,或者只是单纯地找乐子……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爱。
爱不等于满足你的需求。爱要更形而上一些,它关乎绝对的信任。爱是我没法离开你而生活,我决定为了和你在一起而作出根本的改变。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没法预测未来的走向,只能说最好不要让婚姻消失。在我们这个疯狂的世界,如今最流行的意识形态就是拿自我做实验,这是一种典型的美国意识形态。
不要绑定在某个东西上,要尝试不同的伴侣、不同的性取向。如果你是个异性恋,那就尝试一下同性性经验,或者找一群人来做一些放荡的实验。我觉得这些不能让我感到满足。
我还是信奉绝对的承诺。爱不等于四处寻觅惬意的性生活,爱是你在某个契机上发现了某个人,接着你发现很难离开对方而生活,并决意要改变自己,要作出承诺。
就算婚姻的经济功能正在逐步丧失,上面这一点也还是不变的,两个人的决定并不只关乎性,诸如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是基于双方都做好了共同缔造一个世界的准备。
任何处于令人满意的爱情关系当中的人都能明白这一点,而这也是它真正美妙的地方。
你需要建立一系列的小型仪式,譬如两人晚上出门散步,决定两人的分工等等。这是爱情关系里最困难的环节。需要走出野性的激情,实现改变,构造整个世界以及你们的生活之道。

 

 

【8】上 海 堡 垒

 

【9】@欧阳志刚正在搞创作

每当纪念梁左的时候,就会想起这篇文章,是梁左的女儿梁青儿写的,与编剧梁左、作家梁左没什么关系,与老虎洞、电梯、一被窝的黄酱、杨柳北里老傅一家也没什么关系。她写的是父亲梁左。特别好的一篇文章。
我和我爸爸梁左
梁青儿
前言
今天是爸爸去世整一年的日子,我想用这样一篇零散的回忆念叨念叨他。和爸爸一起住的时间很短,前后加起来不过两年的样子。当时我是一个十三岁的初中生,在一所私立学校上学;当时爸爸在努力地写着《闲人马大姐》。
出租车
爸爸出门必打的。夏天,他怕热,就打有空调的车。起初他只坐在前坐,因为前坐凉快一些。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做到后坐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觉得让你一个人在后面坐着我在前面凉快着实在不合适”。我们总在出租车上聊天,通常是我提出各种奇怪的问题,他不厌其烦地回答。那时候我喜欢鲁迅,总考他类似“鲁迅为什么不爱穿新衣服”之类的高深知识,奇怪的是从来没有把他考倒过。有时候司机会从后视镜偷偷看我们俩,我就很得意,愈加过分。有时候司机很野蛮,赶上红灯堵车就开骂,爸爸不爱听,有礼貌地拿着男播音员的腔调说,“师傅,您能注意一下么,车上有孩子。咱们北京公民的五讲四美……”我以为司机会不满地和爸爸吵起来,奇怪的是司机们听了这话无不心虚地收敛。我只记得他和出租司机吵过一次架,是因为我感冒了,爸爸坚持要关上窗户而司机死活不肯。于是就吵起来了,平静下来一会,过桥的时候那个司机说“到时候这个过桥费你付啊”,爸爸的火就又上来了,说“这个我还不知道?以为我没打过的?”嗨,我爸有时候挺矫情的。
运动
爸爸说他长期保持坐立姿势,需要运动。于是每到晚上十一二点,写累了,就去打保龄球,以前会叫上王朔,后来王朔搬家了,就叫上小吴叔叔。去一个叫白金汉的地方。他打得很好,但是我没有仔细看过他打,因为我总盯着屋顶上吊着电视里放的动画看。我不喜欢打保龄球,我只是盼着他快点打完了好带我去对面的粥馆喝粥——我最爱喝粥。爸爸偶尔也游泳,我问他,你这么胖,浮得起来么?他就用右胳膊夹住自己的小黑包手磨着肚子乐,说胖人才容易浮起来,我游得可好了。他游得是不错,我喜欢看他仰泳,他可以飘在水面上半天不动换,挺着肚子眯着眼睛。平日里他运动实在很少,如果我在家的话,早饭和午饭通常是他开出一张单子来我去买。他说他累,但从不以抱怨的口吻说。他没有像一些家长一样总是趴在自己孩子的肩膀上哭。
买饭
我和爸爸不怎么做饭,我懒,也不会,而他要迁就写作时间,来不及做,所以都是由我负责买回家吃。以前我们旁边有一家馄饨铺子,爸爸最喜欢那里的馄饨,他说“你姑父说,全北京只有这里的馄饨是可以‘喝’的,我也这么觉得。”于是饿了就给我五十块钱让我买一锅馄饨,剩下的钱归我。那我当然高兴了,义不容辞。后来,1999年春节,那家铺子就没有了,据说是主人回家过年了,然而过了年也没见他们回来,我和爸爸都觉得十分可惜。但饭还是有地方买的,出了门往左一百米是“为民家常菜”,往右一百米是“麦当劳”。他更垂青家常菜,因为他说麦当劳这种东西是怎么也吃不饱人的,“无论吃多少都依然觉得空虚”。而我更喜欢麦当劳。所以我们彼此迁就,一个周末吃家常菜一个周末吃麦当劳——他好像不忍心让我既买家常菜又买麦当劳来回跑个小四百米。呵呵,想起来有点害怕,爸爸吃麦当劳真是狠,毫不犹豫地在单子上写下“一个巨无霸一个巧克力奶昔一个苹果派一个菠萝派八块辣鸡翅……”然后乐呵呵地把单子递给我说,猫猫你要吃什么你自己写上,这些都是我的。偶尔,我们也去奶奶家蹭饭,或是和姑姑姑父聚在一起。
洗澡
爸爸爱干净,虽然你猛一看并不会觉得他很干净。其实他每天都洗澡,周末我回家,也必然会催我洗澡。他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礼拜天,临送我回学校以前的两个小时,我们开始走这程序:他把我的内衣外衣红领巾依次排列在我的床上,把毛巾叠好搭在浴室外的椅子上,说“我给你准备好了,你洗吧”,然后自觉地回到自己房间里,带上门(因为浴室和他的房间隔了一条过道,而我必须在过道里脱衣服,浴室太小),洗完以后我出来,裹上毛巾,叫“爸爸,我洗完啦,你出来吧”,我就转身进自己的屋子带上门,穿衣服收拾书包,这期间他会出来帮我收拾残局,用抹布把浴室的地擦干,否则水会流到过道里来,要把过道的木质地板浸烂的。我们的家,爸爸写出了许多喜剧的地方,实在简陋。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就会拉着我的手送我去上学。
送我上学
我的学校叫翔宇中学,坐落在一个弯弯曲曲的胡同里。开始我很不喜欢寄宿,每到礼拜天就无精打采的郁郁寡欢的。爸爸会在送我上学的路上开导我。说“猫猫啊,你不要想不开,你去学校只住四天,不就又回来了么,四天还不好混?你想我就给我打电话。等这个礼拜五我接你的时候会给你带一个大礼物,好不好?”他从来没有失过言。所以我也很容易被开导,不一会就轻松了。胡同里总有靠在墙根抽烟的男生,老远就能看到黑暗中忽悠忽悠闪烁着的小红光。路过他们时我总是很紧张,紧握爸爸的手。那时候我很可笑,怕什么呢?我是怕他们抢劫爸爸。或是骂他。爸爸把我送到宿舍门口,就要走了,记得有一回,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角,警惕地压低声音说,爸爸,你要小心那些小痞子啊。他微笑着点点头。
成绩
我学习不好,爸爸也不怎么要求我上进,经常在我复习考试时温和地踱过来说,不要累着自己,及格就可以了。可我堕落得很,物理数学计算机之类的课及格都成问题。记得数学第一次考了46分时很沮丧,爸爸还劝我“没关系,没关系,我小时候最差的一次还考过44分呢”。这话对我的鼓励非常之大,从那以后我的数学好像就没有及格过了。终于有一天爸爸看着成绩单生气了,要找我谈话。那次谈话虽极短却让我记忆犹新。那时爸爸正因为累过了头眼睛血管破裂,白眼球血红。他看着我严肃地说着,他说,我虽然考过一回44分,也不能成为你每次都不及格的借口。你看我每天这么努力地工作写东西挣钱,你拿这种成绩,对得起我么?你要总是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你自己想想吧。我内疚之极。吓得手都凉了。这是爸爸唯一一次对我提起钱,提起他的苦头。然而我笨,仍旧不及格,然而我肯定他直到死都没有不喜欢我。想来真是对不起他。

星期六,除了去打球游泳,爸爸还会带我出去玩一次。地方是由我选的,我会在鲁迅博物馆,故宫,雍和宫,琉璃厂之类的地方选一个。我们都喜欢怀旧,喜欢古老的东西和地方。经常买一大堆**时期的报纸相片日记回家,还买过三本**语录。书店我们也爱去,他总买《老照片》,还买类似《XX内幕》,有时候也买关于战争,集邮,黑社会,和中国近代史的书。基本上,这就是我和爸爸的娱乐方法了。其实我主要还是和姑姑姑父出去玩。
后记:雨……
刚写完“玩”,外面就下雨了。晴天下雨。于是我想封建迷信地说,是爸爸给我什么暗示了,停笔吧。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似乎从没有下过雨的。

 

 

【10】昙花一现的繁荣时代

 

 

 

来源:喷嚏网 搜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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